清溪有鱼向上游
秋风起，鱼儿肥。闽西北山区县清流，有着得天独厚的水资源优势，溪鱼产业撑起当地人的饭桌子和钱袋子。
当前，清流县水产养殖面积5.8万亩，2023年渔业产量2.73万吨，产值6亿元。
近日，记者走进鱼塘、工厂，探寻清流溪鱼产业转型升级奥秘。
驯鱼、调水，一门技术活儿
清晨5点半，清流县嵩口镇沧龙村，全国劳动模范陈志仁穿着下水裤往薄雾笼罩的鱼塘走去。起网、捕捞、装桶……不到半小时，原本在池塘悠游的十几条九龙湖白刀就被送到附近一个温泉度假酒店的厨房。
九龙湖白刀又名翘嘴红鲌，是闽江流域的一个古老鱼种。“白鱼如切玉，朱橘不论钱”，杜甫在《峡隘》一诗中提到的“白鱼”即白刀。得益于清流县九龙湖上游及库区的良好生态，九龙湖白刀肉质鲜嫩，营养价值高，入选福建省第二批十大特色渔业品牌。
“白刀好吃但不好养。”陈志仁说，“白刀脾气暴躁，易应激，打个雷能吓死，划个船会跳起来撞得鳞片脱落，离水很难存活。”2004年，陈志仁返乡创业，开始从事溪鱼养殖。多年来，九龙湖白刀让他“又爱又恨”。“手里拿着订单，鱼塘里养着白刀，但捞不上来活鱼，就赚不了钱。”他下决心要攻克白刀养殖技术瓶颈。
“鱼苗养在大水面池塘，要定期打水面、拉渔网，锻炼应激能力。长到大概1斤时放进循环流水槽里养，一开始应激反应很大，我们调整水流速度和换水频率，让它逐步适应。”陈志仁告诉记者，池塘循环流水养殖模式下，水槽就是鱼的“跑道”，“跑道”一端的推水增氧装置使槽内的水循环流动，鱼逆着水流“有氧健身”，不仅应激能力增强，品质也会更好。
此外，他更新养殖设备，实现渔场智能化管理；解决小瓜虫等病害难题；研发活鱼打包技术……历时6年，陈志仁将白刀养殖成活率从10%提升到90%。今年上半年，他已经卖出5000多公斤白刀。
上午8点，陈志仁在鱼塘边凉棚下喝茶，姜广峻跟他打了个招呼，继而走到鱼塘边，取水、检测、记录、联系指标异常鱼塘的负责人……
姜广峻是集美大学水产学院渔业发展专业研一新生，还没入学就先来位于沧龙村的清流溪鱼科技小院报到。半个多月下来，他掌握了沧龙溪鱼养殖基地里所有鱼塘的水质情况和塘主的联系方式。“以前大家凭经验判断、调节水质，现在靠专业仪器设备，用实验数据说话。”他说。
“水好鱼才会好。”陈志仁告诉记者，水质关系着经营效益、环境保护等多个方面。以前，水质检测出了问题，常用市场上买来的微生物制剂调节，效果时好时坏，令人头疼。
清流溪鱼科技小院今年初成立，已入选中国农村专业技术协会科技小院。责任专家江兴龙教授的池塘生物膜低碳养殖技术可以实现水质的精准、稳定调控。
“水产养殖饲料中近70%的氮、磷没有被养殖动物实际吸收同化利用，而是最终散失在水体中成为废弃物。”江兴龙告诉记者，通过生物膜净水栅和功能菌，水中的氮、磷被转化形成生物絮团继而被鲫鱼等摄食，不仅实现水质改良，还使饵料利用率提升20%左右，同时促进有益微生物种群生长，遏制病原微生物爆发，让养殖提质增效。
持续开展基层水产技术推广补助项目，遴选技术指导员，建设示范基地，组织技术培训……科技加持，近年来清流县溪鱼产业技术水平不断提升。
“清流溪鱼要打出品牌，必须抓品质、抓技术，深入产学研融合。”清流县畜牧兽医水产中心主任夏永麟说。
大规模、零排放，一种高效模式
下午3点，清流县里田乡闽鲈壹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加州鲈鱼养殖车间，公司法人邹先伟正在查看鱼苗生长情况。
“鲈鱼不是清流溪鱼产业传统优势品种，但在国内淡水鱼养殖业中发展迅猛，有望成为‘第五大家鱼’，市场前景很好。”邹先伟告诉记者，在水资源优势和地方政府扶持政策吸引下，2021年公司选址清流建厂养鲈鱼，今年上半年开始出效益，几个月下来已经实现300多万元的销售额。
品种新，养殖模式也新。与以往土塘养殖不同，闽鲈壹号采取工厂化养殖模式，在基础设施和养殖设备上投入近千万元，建成5套RAS工厂化循环水养殖系统。在线水质监测、智能控温、液氧增氧、智能视频监控……与土塘养殖相比，工厂化循环水养殖系统最大的优势在于“低碳又高效”。
“我们现在年产1000多万尾鱼，只需要3500立方米的水，而且基本实现零排放。如果是土塘养殖，要达到同等产量大概需要500亩水面。”邹先伟说。
距里田乡1个多小时车程，清流县林畲镇澳洲鳕鱼现代渔业产业园内，福建大润优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张晓峰打开养殖车间的灯光，一条条肚皮圆滚的鳕鱼向光亮处游来。
“今年鳕鱼种苗繁育实现新突破。目前基地有8000尾种鱼已经开产，成品鱼已经卖出100吨左右。”张晓峰介绍，鳕鱼是澳洲的“国宝鱼”，其必需氨基酸指数，不饱和脂肪酸DHA、EPA相对含量等指标较高，美味与品质可媲美深海鱼。2016年澳洲鳕鱼被省政府列入精准扶贫项目与战略性新兴产业重点产品。2017年公司奠基施工，现已投资近7000万元，建成3万多平方米设施养殖面积。
几年摸索，张晓峰不仅在鳕鱼育种、疾病防控等技术方面有所突破，还在工厂化循环水养殖系统改进方面颇有心得。
“真实的生产环境复杂多变，标准化的系统不一定是最适合养鳕鱼的系统、性价比最高的系统，该砍的要砍，该加的要加。”在多次参观学习后，张晓峰决定自主设计工厂化循环水养殖系统。过滤装置120目的不够干净，180目的容易堵塞，他定制了150目的过滤器；紫外线灯要设置多大间距、多长通道，一次次试验得出最佳杀菌消毒效果；培菌环节填充料太大会浮水，太小会沉底，多次尝试后终于实现半浮水状态……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许多来厂里参观调研的专家都认可他的做法。
推广溪鱼工厂化循环水养殖模式是近年来清流县调整渔业结构，推进溪鱼养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此外，清流还大力开展鳗鱼养殖污染整治工作；加大增殖放流，养护生态环境；拓展水库大水面增养殖、稻田综合种植养殖等健康养殖模式；积极发展休闲渔业……“未来要以品牌建设为牵引，逐步建立从鱼苗到鱼肴全流程标准化控制体系，构建产、销、管一体化智能渔业体系，让清流溪鱼产业不断向好向新发展。”夏永麟说。
